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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隨感,我附言


邊看台灣大選,邊和學生異步聊天。
原本在企業微信對話,但三五輪後發現這個同學的思路層次極深,微信這種軟件的設計邏輯根本就不能用來做這種對話,所以建議成文。期末在即,他本可以不真理會,但當晚收到上述,用心可賞,既蒙學生不棄,附言之。

梳理上圖所涉及的點,大致如下:
以文字為形式的文藝作品,是一個切入點;
作為異時空的讀者,被文字與文字背後的人觸動,是一個切入點;

作者與文字之間,可能有誤差;
讀者與文字之間,也是,
讀者與作者,更是。
這個誤,對所謂原意本意,可能是添花,也可能是添亂。

判斷解讀合理性的標準,該是什麼?
從合理衍生到怪異的四不像,有無一個相對明晰的邊界?
評論的本質,是不是就是在別人的詞句曲調內唱出自己?

乍看很文論;其實,無非每日每日,語文課上所謂師生,一起面對所謂課文,與課文背後大多數死去魂靈的情形。
每一個點都極具張力,但張力這種東西,換個視角,也正來自矛盾萬般同時盡皆自洽的情形。所以,例行,先祭出諸子課上不斷复讀的盲人摸象之法輪。

《大般涅槃經》卷三○ 譬如有王,告一大臣:「汝牽一象,以示盲者。」爾時大臣受王敕已,多集眾盲以象示之。時彼眾盲,各以手觸,大臣即還,而白王言:「臣已示竟。」爾時大王即呼眾盲,各各問言:「汝見象耶?」眾盲各言:「我已得見。」王言:「象為何類?」其觸牙者,即言象形如萊茯根;其觸耳者,言象如箕;其觸頭者,言象如石;其觸鼻者,言象如杵;其觸腳者,言象如木臼;其觸脊者,言象如床;其觸腹者,言象如甕;其觸尾者,言象如繩。

在三千大千世界觀的佛前,每一說,無非一識。
知道所說盲目是一層,再無餘陳述是一層;前者昭顯的,是自知無知;後者申明的,是知無不言。所以,我姑妄言,你姑妄聽。

內容無窮,但歸根結底,強分拆其功用,無非因事因情因理。
以事為核心的,核心就是前因後果始終章節,說者務求詳盡,讀者全力觀照。課堂上我力貶司馬遷屈原列傳,就是因為他因情誤事,錯以抒情議論遮蔽該有生平,最終使得屈原成為幻象,真假難辨。
以情為核心的,肯綮自然是最堅定或最無定的心緒,一枝一葉在這裡無非象耳象鼻,真固然可,假也未必不成。但盡此心,別無聖解。
言理文字,關鍵是歸納演繹嚴謹粗疏,人類的認同或不認同,都在此場。

文字有盡,表意漢字從基因上,天然比表音文字多了一層形義,課本之所以有文言文,核心最終一定有漢文字在表意這一項歸因。
在這一層,文字可以因作者功力,可以隨意塑型的器具,所謂詞采句式風格,手法無盡,但都在這一層生效。

讀者不息,很知名的一切閱讀無非誤讀,其實有一個前提,就是出發點是讀者。讀者最大時,內容可以歪曲文字可以折射,讀者在讀書,就是一切的一。

區分上述三個層次,無疑還是為了結合所謂語文,所謂學語文,還有所謂考試,混說三者關係。
是否其實不可分?當然不可:)但,象可以分嗎?

所以,繼續我們的盲道。

混合上述到一篇課文,編者無疑希望以最公認的對基於文字的手法分析,解讀建立一個內容上的“最大共識”,說穿了就是,更多人這麼覺得……標準答案,從來是更多人的看法而已。日常訓練和考試,打磨的就是這個與更多人共情共識的能力;這個共情共識是否是作者原意?不一定。但一定是後世更多讀者的最大認同。作為母雞,錢鍾書能給吃雞蛋的人對雞蛋是否新鮮做出的評價打分嗎?不能。在這個意義上,作者和作品,確實可以是分離的,最多,佔比更多一點。
混合上述到一場考試,尤其高考,也是如此。在這個層面你說一切解讀皆誤讀,會被打出去……

但上述混合中一直存在硬傷。
最大的硬傷,是手法並無清晰的術語庫,教材和高考都在直面這個實際的天坑。說人話就是,課本分析任意一篇文章與真題給出的標準答案,其中的術語,並無一個封閉的有內涵和外延並有實例的術語表或學術庫。因此,所謂答案,極端起來,骨子裡就很可能是一個笑話,因為換一組人,答案就可能很不一樣;以高考的利害程度,這種不一樣,有一點,都很嚇人。
所以,我只能告訴你,如果談考題,那唯一解就只能是,基於真題答案,去逆向解碼。

但一如你在聊天時說,我們是否可以不談高考談道理。
可以,無功利直面文本時,我會認為,要么去做學術,去建立你的框架,改變現有文論亂七八糟的局面;要么,做好自己,你讀的每一篇文字,有的每一次悸動,都最可寶貴,是非?對錯?不重要,你就是一切;作品真偽,手法淺深?無所謂的,觸動你,就是一的一切;當年余光中對朱自清的攻訐,誰錯了嗎?所以,如果有三五人可以和你討論爭論,或吵或爭,但這些陪伴你的人,也許,更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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